(很快了-晚上就会康复了)
子时。夜黑得象被人蒙上了一层不透光的破麻袋。黎阳城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道缝。
陈然骑在照夜玉狮子上,手里没拿枪,反而拎着两个封泥完好的酒坛子。他身后的八百陷阵铁骑,每个人马鞍旁都挂着四五个这样的坛子。
那不是水。那是从甄家地窖里搬出来的,陈了三十年的烈酒。
“都给我听好了。”
陈然压低了嗓子,眼神在黑暗里亮得吓人。
“咱们这次去,不是去拼命,是去送温暖。把手里的酒扔出去,把火点起来,然后扭头就跑。谁要是恋战,别怪老子回去扣他赏钱。”
“记住了吗?”
“记住了!”周武咧着大嘴,兴奋得直搓手。这货自从跟着陈然干了几票无本买卖,现在的匪气比蒙特内哥罗贼还重。
“出发。”
八百骑兵,裹着马蹄,象一群闻着腥味的黑鲨鱼,悄悄游进了夜色里。
曹操的大营就在五里外。连营十里,灯火稀疏。只有巡逻队的脚步声,偶尔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宁静。
曹孟德确实是个行家。营盘扎得紧,鹿角、拒马摆得密不透风。要是硬冲,这八百人也就是给人家塞牙缝的肉丝。
但陈然没打算硬冲。
他在距离曹营还有三百步的地方勒住了马。
风向,东南风。正好对着曹营的大门吹。
“天助我也。”
陈然嘿嘿一笑,举起手里的酒坛子,对着身后的弟兄们晃了晃。
“各位,今晚的消费,由甄公子买单!”
“砸!”
“咣当!咣当!”
八百个汉子,抡圆了骼膊。数千个酒坛子借着马力,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抛物线,稀里哗啦地砸在曹营外围的栅栏、帐篷和鹿角上。
酒香。
浓郁得有些呛鼻的酒香,瞬间在夜风里炸开。
正在巡逻的曹军哨兵吸了吸鼻子,一脸懵逼。
“啥味儿?怎么这么香?”
“好象是……那是好酒啊!”
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这是哪家酒楼后厨炸了,陈然手里的火把已经扔了出去。
“给丞相点烟!”
“呼——!”
那一瞬间。
不是火苗蹿起来。而是一条红色的火龙,咆哮着,翻滚着,顺着流淌的酒液,一口就把曹营的前寨给吞了进去!
烈酒助燃,遇风更狂!
原本坚固的木栅栏,此刻成了最好的柴火。火光冲天而起,把半边天都烧成了血红色。
“走水了!走水了!”
“敌袭!那是敌袭!”
曹营里瞬间炸了锅。无数衣衫不整的青州兵从帐篷里钻出来,手里提着裤子,脸上写满了惊恐。
他们见过杀人,见过放火。但没见过拿几十年的陈酿当火油烧的败家子!
“啊!烫死我了!”
“水!快救火!”
有人提着水桶泼上去。
没用。
这火里带着油,带着酒气,水泼上去反而把火苗溅得更远,烧得更旺。
陈然骑在马上,看着眼前这壮观的“篝火晚会”,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“漂亮。”
他从怀里掏出那个铁皮喇叭,对着乱成一锅粥的曹营,气沉丹田。
“曹老板!”
“这酒劲儿大不大?上不上头?!”
声音穿透了火海,穿透了喊杀声,精准地钻进了每一个曹军的耳朵里。
中军大帐。
曹操披着一件单衣,光着脚冲了出来。
他看着眼前这漫天大火,闻着空气里那股子要把人熏醉的酒香,那张本来就黑的脸,此刻黑得能滴出墨汁来。
“陈然!”
曹操咬着后槽牙,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。
太损了。
这小子简直损到了姥姥家!
这哪里是打仗?这分明就是个地痞流氓在搞破坏!
“主公!俺去宰了他!”
典韦提着双铁戟,眼珠子瞪得通红,就要往火海里冲。
“回来!”
曹操一把拉住典韦,眼神阴鸷得可怕。
“那是陷阱!他就在等你出去!”
“传令!后军变前军,割断燃烧的营帐!不要乱!谁敢乱跑,斩立决!”
曹操毕竟是曹操。
在最初的慌乱之后,他迅速冷静下来。这火虽然大,但只要隔离得当,烧不到中军。
陈然那八百人,就是想趁乱摸鱼。
只要自己不乱,这鱼他就摸不着。
“陈然小儿!”曹操站在火光映照下,拔出倚天剑,指着黑暗中的那个方向,“孤记住你了!这笔帐,孤会连本带利跟你算清楚!”
城外。
陈然看着曹营里的混乱正在被迅速压制,不由得撇了撇嘴。
“啧,这老曹,心理素质还挺好。”
“主公,差不多了。”郭嘉在旁边咳得撕心裂肺,却笑得一脸鸡贼,“再不跑,等典韦那个黑大个回过神来,咱们就真得留下来当烧烤了。”
“撤!”
陈然也不墨迹。
这一把火,烧掉了曹军的锐气,烧掉了他们的前营,更重要的是,烧掉了他们今晚的觉。
这就够了。
“弟兄们!风紧,扯呼!”
八百骑兵,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
只留下一地狼借,和那个还在熊熊燃烧的“超级篝火”,在夜风中肆意嘲笑。
回到黎阳城。
天还没亮。
陈然跳下马,把缰绳扔给亲卫,伸了个大大的懒腰。
“爽。”
“这一趟,至少烧了曹操几千顶帐篷,还有他那张老脸。”
赵云走过来,脸上带着几分忧色。
“主公,此计虽妙,但只能用一次。曹操吃一堑长一智,明日必会强攻。”
“而且……”赵云顿了顿,看向那群正在兴奋地书着战利品的士兵,“咱们的酒,也没了。”
“没了就没了。”
陈然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,一屁股坐在城门楼的台阶上。
“子龙啊,你记住。”
“打仗,打的就是个心态。”
“今晚这一闹,曹操那五万人,至少有一半人得失眠。明天他们顶着黑眼圈来攻城,战斗力至少打个七折。”
“至于明天怎么守……”
陈然眯起眼睛,看着远处渐渐熄灭的火光,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。
“咱们不是还有那么多从世家手里抢来的‘好东西’吗?”
“明天,咱们给曹丞相换个口味。”
“请他吃顿‘硬菜’。”
翌日清晨。
黎阳城外的空气里,还残留着浓重的焦糊味。
曹军大营虽然恢复了秩序,但那种肃杀的气氛中,明显多了一丝疲惫和烦躁。
五万大军,列阵而出。
这一次,没有喊话,没有劝降。
只有沉默。
那种暴风雨来临前,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曹操坐在战车上,脸色阴沉。昨晚那场火,虽然没伤到他的筋骨,但却实实在在地打了他的脸。
他曹孟德纵横半生,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哑巴亏?
“攻城。”
曹操挥了挥手。
简单的两个字。
“咚!咚!咚!”
战鼓擂动。
数千名手持盾牌的曹军步兵,推着冲车、云梯,像黑色的潮水一样,朝着黎阳那残破的城墙涌来。
“杀——!”
喊杀声震天动地。
城头上。
陈然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头,感觉头皮一阵发麻。
这才是真正的正规军。
进退有度,配合默契。哪怕是刚才吃了亏,一旦动起来,依然是一台精密的杀人机器。
“准备好了吗?”陈然回头问了一句。
“好了!”
周武带着几百个士兵,正费力地把一个个巨大的木桶搬上墙垛。
那些木桶里装的不是滚油,也不是金汁。
而是昨晚从那些世家豪宅里搜刮来的——铜钱。
成千上万枚铜钱。
还有碎银子,金豆子。
“主公,真要扔啊?”周武一脸肉疼,“这可都是钱啊!能娶好几房媳妇呢!”
“少废话!”
陈然一脚踹在周武屁股上。
“命都要没了,还要钱干什么?”
“给我倒!”
“哗啦啦——!”
随着陈然一声令下。
无数的铜钱、银两,象一场金色的暴雨,从城头倾泻而下!
正在蚁附攻城的曹军士兵愣住了。
他们举着盾牌,本来以为迎接他们的会是石头、箭矢,或者是滚烫的热油。
结果……
“钱?是钱!”
“那是金子!我的天,真的是金子!”
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。
原本整齐划一的攻城方阵,瞬间出现了一丝骚动。
这些青州兵,本来就是黄巾馀孽收编来的。匪性难改,贪婪成性。
哪怕曹操军纪再严,面对这从天而降的泼天富贵,也没几个人能忍得住不低头看一眼。
这一看,心就乱了。
有人下意识地弯腰去捡。
有人伸手去抓空中的银锭。
盾牌阵,乱了。
冲锋的步伐,慢了。
“就是现在!”
陈然眼中的戏谑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机。
“弓箭手!”
“射!”
“咻咻咻咻——!”
早已蓄势待发的八百张强弓,在这一刻同时松开了弓弦。
箭雨如蝗!
那些因为捡钱而暴露出身体空档的曹军士兵,瞬间成了活靶子!
“噗嗤!噗嗤!”
惨叫声响成一片。
刚才还欢天喜地捡钱的士兵,下一秒就被钉在了地上,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枚带血的铜板。
“混帐!”
曹操在战车上看得真切,气得差点把倚天剑给扔了。
“这就是他说的‘硬菜’?!”
“拿钱砸人?!”
“无耻!卑鄙!下流!”
曹操的胸口剧烈起伏,感觉自己的偏头痛都要犯了。
这陈然,完全不按套路出牌!
他把人性里的贪婪,算计到了骨子里!
“督战队!上前!”
曹操怒吼。
“凡敢弯腰捡钱者,杀无赦!”
“后退者,杀无赦!”
“给我冲上去!把他给孤碎尸万段!”
在几百颗人头落地之后,曹军的骚乱终于被血腥镇压了下去。
剩下的士兵红着眼睛,踩着同伴的尸体和满地的铜钱,发出了更加疯狂的咆哮,再次冲向城墙。
这一次,他们不再看地上的钱。
他们只想把城头上那个该死的混蛋,撕成碎片!
“主公,这招也不灵了。”
赵云一枪挑飞一支射上来的流矢,脸色凝重。
“曹操动真格的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陈然看着那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,深吸了一口气。
钱砸完了。
计谋用尽了。
接下来。
就是最原始,最残酷的,肉搏。
他拔出佩剑,剑锋划过粗糙的城砖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“弟兄们。”
“钱没了,酒没了。”
“现在,咱们只剩下这条命了。”
“陷阵之志!有死无生!”
“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