营帐内只剩下封玄祈和纪璇二人。
男人盯着她的脸,随即将纸笔递给她,语气清冷,“把你想写的写下来。”
纪璇也没犹豫,在桌案前跪坐下来,握着笔写字。
“玄祈哥哥,宫中生变,我被漠北质子带回宫,途中遇难,遭人暗害毁容不能言语,又被送到军营为妓。下毒并非我所愿,实在是想见你。”
看着“玄祈哥哥”几个字,男人眉心微挑,嘲讽道,“殷夫人,这声哥哥可不敢当。”
“你不是只有你的望舒哥哥吗?”
他睨着她,淡淡道。
印象里,纪伯远还在国子监担了一段日子的夫子,还把纪璇给带去了。
毕竟当时他一个鳏夫自己带纪渊和纪璇。
纪璇这个小萝卜头整日追在殷绪屁股后面,就差没栓到他身上了。
别人让她喊声哥哥,她死活不喊,嘴里只有她的望舒哥哥。
纪璇:“……”
她继续写,“烦请封将军给殷绪传信,送我离开军营。”
封玄祈眯着眼睛,“封将军?放才不是还喊我一声哥哥?如今又生疏了?”
“你不是我未婚妻吗?”
男人嗤笑着。
纪璇眼底带着歉意,又写道,“辱没了封将军声誉,还请您见谅。”
“纪璇。”
封玄祈站在一旁盯着她,眯着眼睛,一字一句道,“你走不了。”
“如今旁人都晓得我未婚妻落难成营妓,为了见我还给将士们下毒,你怎么走?”
纪璇一愣,皱眉写道:“我先不走,等夫君来此,我会向他们致歉。”
“你不是我未婚妻吗?我们什么时候成婚了?”
封玄祈调侃着她。
纪璇笔顿了顿。
是她的错觉吗?
她怎么觉得……封玄祈不准备让她走?
“纪璇,说实话,我同你十来年没见了,我这些年鲜少回京,不怎么听说过京中事。
可前些日子,突然收到皇上的信。”
萧临?
纪璇下意识抬眼。
封玄祈眸色晦暗,“你不是有夫之妇吗?跟皇上什么关系?怎么,你准备二嫁入宫做妃子?”
纪璇微愣,拧眉看着他。
她果然不能跟萧临有什么牵扯……如今大家都误会了……
但她跟萧临好像真的不清白。
纪璇敛眉轻叹着。
“算了,你现在不会说话,问你也没用。”
封玄祈神色淡然,偏头盯着她,“你安心在军营待下。”
纪璇继续在纸上写,露出一副无辜的神情,“那玄祈哥哥能帮我给殷绪传信吗?或者给我爹传信,我爹在衢州老家。”
封玄祈眉心微动。
他是不会给殷绪传信的。
至于纪伯远……听说,人已经死了,怎么传信?
“你真想给殷绪写信?”封玄祈挑眉,语气带着嘲弄。
纪璇应声。
男人道:“那你写。”
纪璇唇角带笑,连忙在纸上朝他道谢。
封玄祈神色淡漠。
纪璇也没避讳他,赶忙写了一封信。
信上内容不长,也不是什么甜蜜的情话,就是简单的说明自己的处境。
她写完后递给他。
又写了句,“多谢玄祈哥哥、多谢封将军。”
封玄祈冷哼一声,拿着她写好的信便出去了。
出去前还吩咐着她,“既然你说你是我未婚妻,这几日就在我营帐里安心宿下。”
封玄祈出了营帐,手里还拿着纪璇写好的信封。
外面有个正燃着炭盆,火光微弱。
男人低头看着手中的信,思量片刻后,大步上前,直接就将信丢了进去。
原本微弱的炭火突然烧了起来,火势越来越旺,直至那封信化成灰烬。
封玄祈神情依旧淡漠,眼底未有波澜。
不多时,秦风过来了,“将军,问过话了,纪姑娘的确是被人牙子卖过来的。”
“嗯。”
封玄祈淡淡应声,示意他退下。
过了会儿,他站在主营外静静沉思着。
前些日子的万寿宴他没有赶回去。
但也听说了宫中生变。
还收到了皇上派人送来的密信。
信上让他拦下扇千景等人,救出纪璇。
突然看到她的名字,他一时有些怔愣。
只觉得太过久远的一个名字。
他听说她两年前就跟殷绪成婚了。
可如今,皇上的密信却让他务必救出纪璇。
他派去的人探查到了扇千景他们的踪迹,却被他们狡猾的逃了。
并没见到纪璇。
所以他就给京中回了信。
他也没想到,纪璇此刻竟然阴差阳错出现在军营……
他要再飞鸽传信到皇宫告知萧临吗?
莫名其妙的。
封玄祈不太想这么做…
毕竟,给殷绪的信也已经烧了。
不过,他还真是好奇。
有夫之妇跟天子怎么扯上关系的?还被漠北质子带走了?
听说她失踪这几日,殷绪一直在江州处理公务,似乎并不担心她……
封玄祈进到主营中,就看纪璇躺在榻上闭着眼,毫无戒备心的模样。
也可能最近过于劳累了,听她呼吸均匀,似乎睡得很沉。
她似乎真的很相信、很放心他,到了军营后立刻想方设法见他。
还明白在军营,只有提他的名字才能自救。
男人莫名想笑,盯着她莹白的脸,目光晦暗。
这小萝卜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啊。
那会儿她还故意套近乎喊他玄祈哥哥。
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?
被拆穿后又喊他封将军。
他让她安心在这里睡下,她就真的睡得这么安稳?
这可是他的营帐。
封玄祈扯着唇角,喉间溢出一声轻嗤,直接熄了油灯,窸窸窣窣的脱下外衫,走到榻边躺了下来……